特朗普能否如愿拥有弱势美元？

发自剑桥——如果前美国总统特朗普在2025年重返白宫（大多数博彩机构仍然认为他有60%或以上的胜选几率），那么他和他的竞选搭档J.D.万斯（James David Vance，俄亥俄州参议员）能否实现其迫切想要的弱势美元？他们的观点显然是必须采取一些措施去恢复美国制造业的往日辉煌，而实现这一目标的最佳方式则是征收高额关税和让美元贬值。

在从特朗普死对头到死忠粉的转变过程中，万斯反复提到当前的强势美元削弱了美国劳动者的竞争力。此论调对媒体来说犹如蜜糖般诱人，因为它听起来更像是精彩的体育评论而非无聊的经济学论述，而评论界的反应则主要集中在美国总统对全球汇率市场的影响究竟有多小。可以肯定的是美国历史上不乏试图借言论操纵美元汇率的总统和财政部长，但他们都失败了。此外许多人预测即将降临的特朗普减税和关税政策实际上会推高利率并强化美元。

然而在急于指出特朗普思路中的谬误——这是主流媒体讨论所有“让美国再次伟大”政策的起始点——的过程中有一个细节却未能得到足够重视：正如这个夏天在欧亚尽情游玩的美国游客所熟知的那样，美元目前确实非常强劲——在检视追踪不同货币购买力的美元衡量指标之时尤其如此。所有已经考虑到美国主要贸易伙伴相对通胀水平的、对“实际美元汇率”的广义衡量都表明美元远高于历史正常水平。只有1985和2002年的峰值可以与之相比，而且美元随后几年都出现了迅速下跌。

汇率是出了名的难以解释，更难以预测，但在各类货币配对比较和历史情境中存在一个经验规律：当实际汇率严重偏离均值时往往会有一定程度的均值回归。这种回归不一定很快，通常需要大约三年时间才能将实际汇率的过高估值减少一半，但在数据中仍能相当清晰地看到这一趋势。而且实际调整不一定必须通过汇率本身来实现，也可能由美国贸易伙伴的较高通胀来促成，尽管这种情况并不常见。

这意味着“美元过强”的说法有一定的道理，也意味着即使特朗普什么都不做美元也很可能如他所愿地走弱。如果卡马拉·哈里斯（Kamala Harris）当选总统的话情况也一样。

仍是世界第四大经济体的日本就是这种动态的一个明确——尽管极端——的例子。即使美国累计通胀远高于日本,但在过去三年里日元对美元贬值了约1/3。日本一直努力维持2%的通胀，而在乔·拜登总统任期内美国合共通胀接近20%。日本这个以往旅游费用最为昂贵的发达经济体如今成了最便宜的，而中国的人民币也在贬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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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什么力量会推动日元和人民币这类货币回升？首先，美国正处于其利率周期的一个不同点位。长期来看美国利率可能会维持在疫情前水平之上，但短期利率预计会下降，而日本利率可能会攀升。此外尽管弱势日元对国内物价施加了上涨压力（因为该国必须进口包括石油在内的大部分美元计价商品），但低成本进口商品的涌入有助于抑制美国通胀。事实上亚洲国家迫切希望在特朗普可能再次当选前向美国出口商品，并因此导致东亚地区集装箱船运费用飙升。

预测美元的实际价值具体会在何时下降是个愚蠢的游戏。不管特朗普在他的“真相社交”网站上怎么说，美元仍很可能在下跌前进一步上涨。不幸的是即使美元确实会很快走低，却仍不足以阻止特朗普再次上台后继续推进其关税政策，因为他和万斯认为这是个政治上可行且有效的解决方案。

我们希望特朗普政府不要越过（已经很糟糕的）关税去干预外汇市场，譬如借助强硬的资本管制来人为压低美元或者任命一个不负责任的美联储主席。特朗普和万斯或许确实认识到了高美元汇率所产生的各项成本，但他们提出的大多数解决方案却比问题本身更加糟糕。

肯尼斯·罗格夫，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前首席经济学家，哈佛大学经济及公共政策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