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绕乌克兰战争的全球分裂

发自新德里——在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加剧、全球碎片化状况加深之际，乌克兰战争被证明尤其具有分裂性。从一开始战线就划分得很清楚：俄罗斯为一方，乌克兰和西方为另一方，大部分全球南方国家只求冲突尽快结束。然而现在各方阵线正在发生变化，而这会否推动解决冲突和强化全球稳定的努力则有待观察。

三年多过去了，包括欧盟、英国和挪威在内的欧洲仍在很大程度上坚定支持乌克兰。这场自二战以来欧洲周边地区规模最大的武装冲突深深地影响了欧洲人的心理，因为它挑战了欧洲大陆安全的基本假设，也使整个冷战期间笼罩在欧洲上空的核毁灭幽灵再度现身。主流观点一直认为俄罗斯的“胜利”——包括将乌克兰部分领土割让给俄罗斯的和平协议——将构成“生存威胁”。

然而美国已经决定不想再“投入数十亿美元”到国务卿马可·卢比奥（Marco Rubio）所谓的“血腥僵局和绞肉机式战争”之中。为此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正寻求与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谈判达成和平协议。而为了迫使乌克兰接受该协议所必然带来的让步，特朗普政府一度暂停了军事援助和情报支持。

这并不是像特朗普所说的那样是为了“全世界的利益”去结束一场“野蛮冲突”。多年的制裁本应在经济和军事上消耗俄罗斯的力量并使美国受益，但这些措施却在强化中俄反对西方之邪恶联盟的同时维持了一场将美国注意力和资源停留在欧洲的冲突。通过推动乌克兰和平协议，特朗普正试图减少美国的损失，并将其战略重点和军事资源转向印度洋-太平洋地区——也就是中国这个美国真正敌人的所在地。

正如特朗普的前任乔·拜登（Joe Biden）所认识到的那样，只有中国才有决心和能力超越美国成为世界头号强国。然而美国仍在欧洲驻扎着十多万军队。而这也是美国国防部长皮特·黑格塞斯（Pete Hegseth）最近警告说美国“再也不能容忍”一个“鼓励依赖性”的“不平衡”跨大西洋关系的原因。他说欧洲必须“为自身安全负责”，这样美国才能集中精力打一场“遏制中国的战争”。

但问题在于欧洲是否有能力管理自己的安全。答案或许应该是肯定的。正如波兰总理唐纳德·图斯克（Donald Tusk）最近指出的那样，欧洲并不缺乏经济实力。它也不缺人，因为当前的情况是“5亿欧洲人乞求3亿美国人保护自己免遭1.4亿俄罗斯人侵袭。”缺少的是欧盟认为自己是“全球势力”的信念。其结果就是一个无人执掌方向的欧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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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支持乌克兰的问题上欧洲还存在另一个关键缺陷。正如北约秘书长马克·吕特（Mark Rutte）所指出的，欧洲缺乏必要的军事工业基础去向乌克兰提供足量武器支持。正因如此，包括吕特在内的一些人希望与美国达成协议：你们继续向乌克兰提供武器，我们来买单。但除非特朗普政府接受这样的安排，否则英法建立“意愿联盟”以在乌克兰安全问题上承担“重任”的计划将面临强大阻力。

与此同时，全球南方国家仍在努力应对乌克兰战争带来的经济影响，尤其是粮食和能源价格的大幅上涨，这给外汇储备有限、脆弱的发展中小国带来了特别严重的后果。在这方面斯里兰卡就是一个典型例子。在俄罗斯全面入侵乌克兰的几个月后，飞涨的全球物价耗尽了该国的储备，导致燃料、食品、药品和电力短缺。由此造成的经济崩溃致使沮丧的民众无法再忍耐，激发了推翻一个政治王朝的广泛抗议活动。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发展中国家在很大程度上仍然一致主张尽早通过谈判结束战争，即使这意味着将乌克兰的大片领土置于俄罗斯的占领之下。甚至北约成员国土耳其和美国的亲密盟友以色列也对这场冲突采取了更为独立的立场。更别提对于全球南方的许多国家来说，西方国家对乌克兰和加沙战争的截然不同反应充满着虚伪的意味。

目前乌克兰和欧洲仍致力于通过力量寻求和平。但尽管乌克兰的抵抗令人钦佩，尽管捍卫俄罗斯公然违反的主权和领土完整国际法原则非常重要，但事实是冲突已经陷入僵局而国际影响却在继续扩大。所有各方都应采取现实的做法去结束战争并进行相应的谈判，而不是重蹈1950-1953年朝鲜战争的覆辙——当时在军事僵局持续两年后才达成停战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