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vies93_ Harold CunninghamGetty Images_BIS Harold Cunningham/Getty Images

全球银行业规则能否在四分五裂的世界中幸存?

发自伦敦——巴塞尔的天气依然寒风凛冽,而令人望而生畏的国际清算银行大厦(BIS Tower)——也就是该行总部大楼——里面的气氛也并不融洽,由经济学家和监管者组成的多国团队正在为未来担忧,因为撕裂北约的跨大西洋紧张局势开始在金融界引起回响。

那些记忆力好的人——或者至少对历史有一定了解者——都知道,在1920年代制定创立国际清算银行的计划时美国拒绝参与其中。相反是当时的J.P.摩根投资银行为该国保留了一个潜在席位。

在1944年的布雷顿森林会议上,美国认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成立后已经不再需要国际清算银行并正式提议将其撤销,直到约翰·梅纳德·凯恩斯(John Maynard Keynes)亲自干预后才相信值得保留它作为央行银行家的适宜落脚地。但该行从未由美国人掌管过,即将上任的总经理巴勃罗·埃尔南德斯·德科斯(Pablo Hernández de Cos)也是西班牙人。

虽然国际清算银行本身可能尚未受到威胁,但其总部大楼却是众多监管机构的所在地,包括著名的巴塞尔银行监管委员会和金融稳定委员会,以及为保险公司、存款保护计划和大部分金融界参与者制定国际法规的各种组织。

国际清算银行及其附属机构目前正集中精力敲定巴塞尔协议 3.1——这是一套针对所谓非银行金融中介机构(比如在新一波信贷扩张中占比越来越大的对冲基金和私募股权基金)的法规——并努力应对加密世界带来的挑战。不出所料,它们也关注着气候变化对金融行业的影响。

这些都是全球监管机构努力争取达成全球协议但却难以形成共识的困难领域。虽然金融监管的细节尚未成为美国新一届政府的首要议程,但似乎可以肯定的是特朗普总统根本没把巴塞尔协议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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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已经出现了一些这类苗头。今年1月美联储退出了央行与监管机构绿色金融网络——该网络是一个由中央银行组成的、致力于使金融体系免受气候变化不稳定影响以及减缓气候变化所产生之意外后果的大型团体。在此之前来自共和党控制的美国各州的压力已导致联合国和英格兰银行前行长马克·卡尼(Mark Carney)建立的各种组织(比如净零保险联盟)分崩离析

但那些组织并不是全球金融大厦的基石。更紧迫的问题是巴塞尔委员会自己的未来。在美联储提出大幅调高银行强制资本水平的建议后,巴塞尔协议3.1(又名“巴塞尔终局”)的最终定稿在美国大选期间成为了一个政治化议题。共和党人激烈反对该计划,而随着其主要支持者、分管监管的美联储副主席迈克尔·巴尔(Michael Barr)的离职,该计划的未来看似极不明朗。

与此同时,欧盟和英国的监管机构也推迟了自身改革计划以等待美国人的讨论结果。但令人欣慰的结果似乎越来越不可能出现。

如果美国银行的资本要求大大低于欧洲或日本的银行,那么这个世界就将难以管理。倘若美联储实际上放弃了巴塞尔协议3.1,那巴塞尔委员会还有何存在意义?它的议程已经没剩下什么内容了。美国还会继续参与吗?这次用J.P.摩根银行代替美联储可行不通了——无论如何,摩根大通(J.P.摩根的后续机构)首席执行官杰米·戴蒙(Jamie Dimon)对《巴塞尔协议》的看法都不适合正式刊印。

从来都不受美国政客关注的金融稳定委员会也是如此。基本不会成为特朗普团队成员的美国前财政部长拉里·萨默斯(Larry Summers)曾试图在该委员会成立之初将其扼杀,而它目前的议程与新政府的优先事项也极其不符。比如该委员会目前正在就对冲基金的杠杆使用限制征求意见,而这在佛罗里达州的高尔夫球场上是个极不受欢迎的想法。

在加密货币上的分歧也日益显著,尤其是在央行数字货币方面。欧洲中央银行正在推进发行数字欧元的计划并将其视为一个事关货币主权的问题。欧盟是否应该继续受到美国外交政策风向的影响,尤其是在美国已经将以美元为基础的全球支付系统武器化并可能故技重施的情况下?

鉴于美国政策制定者对央行数字货币缺乏热情,这个问题尤为重要。特朗普明确禁止美联储开发数字美元,认为这会阻碍私营部门发行稳定币和模因币(meme coin)。反过来全球监管机构也对一个缺乏美国对等物的数字欧元所可能产生的长期影响烦恼不已。

国际清算银行之所以设在巴塞尔,主要是因为一个世纪前欧洲铁路系统的布局使其成为央行行长们方便会面的地点。但如今穿过巴塞尔的不是铁路线而是有可能破坏全球金融架构稳定的政治断层线。巴塞尔大楼能否继续屹立,还是会演变成现代的巴别塔——一个众口难调、思想不再交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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