损人不利己的美国对华政策

香港—中美贸易战是目前市场关注的焦点，但中美之间的对抗很容易扩展到其它领域，包括汇率、技术、网络空间甚至军备。中美如果陷入不断升级的对抗，将是非常不幸的，因为当今世界最需要的是各国合作为应对跨国移民和气候变化等人类共同挑战做好准备，而不是制造更多的对抗与分裂。

可惜，美国总统特朗普似乎特别热衷于制造损人不利己的对抗与分裂。正如资深华盛顿记者鲍勃·伍德华德（Bob Woodward）指出的：特朗普政府的惯用伎俩是“以攻为守来掩盖其致命弱点”。对于中国，特朗普的算盘是，通过鲁莽但吸引眼球的威胁来营造敌对气氛，好在11月的中期选举前夕把美国选民的注意力从严重的内政问题转移到在海外寻找一个替罪羊。

这一短视的策略与中国当局强调长期发展的战略形成了鲜明对比。尽管上证综指跌幅远甚于道琼斯指数，已跌至2014年11月以来的最低点，中国仍然在努力维持人民币汇率稳定，以防贬值太多而导致美国指控其为货币操纵国。

与此同时，中国正致力于将其经济转向更富创新、包容和可持续的增长模式，以应对越来越恶劣的外部环境。中国领导人正在动员民营部门的支持，副总理刘鹤最近指出，民营部门贡献了50%以上的税收收入、60%的GDP、70%的科技创新、80%的城市就业和90%的新就业岗位和新注册企业。中国领导人也认识到，除非陷入威胁到国家安全的全方位战争，中国没有理由以牺牲民营企业来补贴国有企业。

在预防潜在全球动荡对国内经济影响方面，中国的方针是有效的。但许多国家面临解决国内问题与履行全球使命之间的矛盾与冲突，比如英国的退欧挑战。

在经历了几十年的全球化和技术进步后，各国经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联动，一国的政策决定会带来深远的溢出效应，影响它国。在这样的背景下，没有一个国家能够孤立地解决气候变化、不平等性加剧和颠覆性技术创新等关键挑战。可惜，在世界最需要合作的时候，美国却致力于从国际舞台全面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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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即使美国提升其全球领导力，从单极到多极的世界秩序演变也不会停止。除了信息技术的进步，这一趋势的动力还来自全球人口结构的变化：发达国家正在迅速老龄化，而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则人丁兴旺，既年轻，又日益富裕，这意味着全球经济在未来会有巨大的活力和更激烈的资源竞争。

但特朗普政府的对抗方针、保护主义和短视倾向让全球局势雪上加霜。比如，为公司和富人减税加剧了美国国内不平等状况，也引发了全球以低税率来追逐税源的恶性竞争，破坏了各国的财政可持续性，也加剧了全球收入不平等状况。

类似地，尽管美国不想承担其盟友的防务成本无可厚非，但特朗普强压北约盟国提高防务支出的策略却于事无补，反而削弱了美国与其最紧密的盟友之间的关系，也加剧了美俄对立，从而提高了经济学家指出的所谓国家安全的“影子价格”。

特朗普政府的贸易政策问题更大，“惩罚”中国是小事，动摇全球自由贸易根基是大事。自由贸易成功的基础是全球贸易、投资和信息交流的交易成本不断下降。但特朗普政府以国家安全为名来阻碍中国获得技术的政策却增加了这些交易成本。这不仅对中国是如此，对试图利用贸易、投资和技术来推动增长与发展的其它国家也是如此。

特朗普政府不靠谱的制裁政策进一步加剧自由贸易的风险，其它国家难以确定如何与“今天是朋友、明天是敌人”的国家开展贸易的成本与风险。美国单方面决定退出2015年伊朗核协议，并重新实施对伊朗的制裁，导致欧盟一夜之间需要面对新的对伊贸易壁垒。欧盟不得不与中国和俄罗斯一起建立一个“特别支付系统”来规避美国的制裁。

因此，在经历了几十年的日益开放及全球化的繁荣之后，世界正迈向分裂及倒退。这将严重削弱全球贸易，进而影响经济增长前景，妨碍世界各国通过合作面对共同挑战。事实上，这将加剧人类面临的挑战：比如，气候变化带来的生态破坏和资源稀缺可能助长地区冲突和动荡，刺激更多的跨国移民。

特朗普也许认为，他的对华方针可以达到“美国优先”的目的。但其政策不但会影响到中国，也会伤害到美国及其它国家。避免损人却不利己的结局的唯一办法是改变政策，重建中美互惠合作，这正是中国在其中美贸易摩擦白皮书中一再强调的选项。

中国领导人认识到，在经历了几十年的全球化之后，各国已经通过全球价值链和知识网络深度联动，无法自行其是。他们还知道，不自行其是才最符合中国的国家利益。因此他们希望继续深化与国际社会的联系，不做破坏者，而是成为致力于维护全球稳定的负责任的利益相关方。美国也应该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