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必须接受乌克兰的现实

芝加哥—俄罗斯军队在乌克兰边境附近的集结引发了人们对于爆发新战争的担忧。但这场冲突和俄罗斯的目标都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乌克兰几个世纪以来一直受到莫斯科政府的间接控制或直接镇压，该国希望北约保护其免遭俄罗斯的未来入侵，就像克林姆林宫2014年发动的那次入侵一样。但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则要求北约承诺停止东扩纳入与俄罗斯接壤的更多东欧国家（俄罗斯目前已经与5个北约成员国接壤）。

以美国为首的北约以所有国家都有权决定自己的命运为由拒绝了普京所提出的要求。但保护乌克兰的独立并不像看起来那样直截了当。俄罗斯愿意为控制乌克兰所付出的代价与北约国家愿意为保护乌克兰免受俄罗斯宗主国影响而付出的代价是不对称的。

俄罗斯没有多少盟友，而北约则由全世界最富有的30个国家组成，其中许多拥有现代化的军事力量。尽管如此，过去200年来，俄罗斯几乎总能设法——通过武力和侵略——成功利用邻近小国作为对抗可能对其构成威胁的西欧国家的缓冲。

普京看待今天地缘政治格局的方式大致相同。他担心，自苏联解体以来，俄罗斯的西部缓冲带已经只剩下白俄罗斯。因此，将乌克兰留在克里姆林宫的势力范围内对于其确保俄罗斯国家安全并提升其地缘政治地位的战略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多数北约成员，包括美国在内，几乎肯定不具备普京那样的积极性。此外，历史已经表明，要想保障周边有大量好战邻国环伺国家的独立是个多么困难的目标。冷战期间，美国为维护韩国独立进行过一场代价高昂的战争。而后又进行了一场代价更为高昂的战争来保持南越的独立，但却未能成功。总而言之，这两场亚洲战争持续了20年，耗资约 1.2万亿美元，并导致90,000多名美军丧生。

美国最近重新汲取了一些从这些早期战争中曾经汲取过的教训。去年，该国在20年未能建立政治秩序或实现国民经济正常运转之后从阿富汗撤出。甚至在西方人员离开阿富汗之前，阿富汗就已经重新落入到了塔利班手中。尽管阿富汗不同于乌克兰，但事实是，美国公众几乎没有兴趣发动另一次国外军事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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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京对上述事实看的一清二楚，他是一位不像西方同僚那样受制于国内公众舆论的威权领导人。尽管美国及其盟友很难说服选民相信保卫乌克兰的战争值得，但俄罗斯民族主义近年来稳步上升的事实却可以被普京所利用。2014年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后，普京的支持 率因此而飙升。

诚然，普京的支持率自那以后已大幅下降，而且，俄罗斯公众似乎对乌克兰战争保持谨慎。但苏联大饥荒等历史事件让普京知道，为实现重大政治目标而强制俄罗斯民众付出巨大代价完全可能。

此外，北约自身的所作所为可能增强了普京推行侵略战略的决心。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国内生产总值和军事开支均堕入到历史低点，但北约并没有就此解散，尽管北约是冷战期间以遏制苏联为明确目的而成立的机构。相反，北约东扩并纳入了苏联在中东欧的前卫星国——甚至三个前苏联加盟共和国也包括其中。

截止2008年，俄罗斯的国内生产总值和军事开支已经恢复，而法德两国也已开始对邀请乌克兰和格鲁吉亚加入北约从而挑衅俄罗斯有所保留。这导致他们与美国小布什总统内阁产生了不和，最后双方达成一致，向乌克兰做出未来加入北约的模糊承诺（即布加勒斯特妥协）。

几个月后，俄罗斯入侵格鲁吉亚，而西方几乎没有发起任何抵抗行动。此外，普京这一战略胜利恰逢经济繁荣，所有这一切都在很大程度上助力了其政治权力的巩固。

从普京的角度看，只要北约认为俄罗斯不会再发动战争来阻止乌克兰的加入，那么它吸纳乌克兰是迟早的事情。但如果俄罗斯向外界表明将为控制乌克兰而战，则可能发生以下两种情况中的一种：西方将进行和平谈判；或者卷入一场北约没有兴趣参与的战争。无论如何，发动战争的可信威胁都会使普京将乌克兰留在俄罗斯势力范围内的几率最大限度的提升。

作为一直以来最直言不讳的北约扩张支持者，美国需要对形势进行清醒的评估。俄罗斯将进行战斗，而除非美国人也令人信服地表明它也将参与战斗，否则，乌克兰将无法摆脱俄罗斯的影响、成为真正的独立国家。最坏情况是，美国和西方优柔寡断、三心二意，陷入到一场它们最终将会放弃的战争，而由此造成的人力和经济成本将首当其冲由乌克兰人来承受。

尽管西方某些人正在表现出接受当今严酷现实的迹象，但另外一些人则认为，任何与普京达成协议的意愿都等同于英国首相内维尔·张伯伦在慕尼黑对纳粹德国的绥靖。这种观点极为错误。如果无法实现完全独立的理想，那么，防止战争爆发就是美国及其盟友能为乌克兰福祉所做的最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