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益失序的时代

纽约—五年前的这个月，我出版了一本叫《失序时代》（A World in Disarray）的书。这本书的主题是，冷战的结束并没有像许多人预期的那样迎来一个更加稳定、安全与和平的时代。相反，出现的是一个冲突比合作更为普遍的世界。

当时有人批评这本书过于消极和悲观。事后看来，这本书原本可以因为相对乐观而受到批评。与五年前相比，世界变得更加混乱——大多数趋势都朝着错误的方向发展。

在全球层面，挑战与应对措施之间的差距巨大，并且在不断扩大。新冠疫情暴露了国际卫生机制的不足之处。我们正在进入疫情的第三个年头，但由于中国的阻挠，我们仍然不知道它的起源。

我们所知道的是，已经有超过 500 万人，更可能是 1500 万人死亡。我们还知道，大约三十亿人（其中很多在非洲）尚未接种一剂新冠 疫苗。我们知道，持续的疫情使全球经济产出减少了数万亿美元。

气候继续变化。与工业革命开始时相比，世界温度已经升高了 1 摄氏度以上，并且还在继续变暖。极端天气事件更加频繁。化石燃料使用量上升。

各国政府承诺做得更好。他们的表现还有待观察；在某些情况下，包括中国和印度这两个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在内，气候承诺缺乏雄心和紧迫性的问题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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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空间依旧像是狂野西部，没有警长愿意或能够为可接受的行为设定界限。甚至连全球合作的幌子也没有。相反，我们看到技术正在超越外交，威权政府不遗余力地封锁社会，同时侵犯他人的网络空间传播政治不和或窃取技术。

核扩散在继续。朝鲜增加了其核武库的数量和质量，以及弹道导弹的射程和精度。此外， 2018 年美国单方面决定退出对伊朗核能力设置临时上限的协议之后，伊朗距离拥有核武器的时间已经从一年缩短到几个月甚至几周。

大国对立比冷战以来的任何时候都更加明显。美中关系迅速恶化，主要是因为中国加强对内镇压、贸易和经济摩擦，以及中国不断增强的军事实力和日益强硬的外交政策。在经济竞争加剧和台湾可能发生冲突的背景下，两国能否在公共卫生和气候变化等全球性挑战上开展合作尚不清楚。

俄罗斯可以说对世界秩序更加不满。冷战结束三十年后，在可预见的未来大权无忧的总统普京准备阻止或在可能的情况下扭转北约的影响力。普京已经表明，他本人乐于使用军事力量、能源供应和网络攻击来破坏他认定为敌对的国家和政府的稳定。眼前的目标是乌克兰，但普京的俄罗斯所带来的战略挑战要广泛得多。

其他事态发展也令人担忧。超过 8000 万人（每百人中就有一人）流离失所。更有数倍于此的人正在忍受只能用人道主义危机来形容的情况。中东同时发生了多场持续至今的内战和地区战争。

民主在世界大部退缩，不仅有缅甸和苏丹等激烈的例子，在拉丁美洲部分地区甚至欧洲也是如此。海地和委内瑞拉基本已是失败国家，利比亚、叙利亚和也门亦然。阿富汗似乎正在再次成为恐怖主义、鸦片生产和苦难的世界领袖。

还有一个关键因素：美国内部比五年前更加失序。政治两极化空前高涨，政治暴力已成为严重威胁。选举后政治权力的和平交接不能再被视为理所当然。这种内部现实反过来又加速了美国在四分之三个世纪后全球领导力的退步。没有其他国家能够并且愿意承担这个角色。

诚然，一些积极的发展值得一提：大大降低了我们面对新冠的脆弱性的疫苗快速研制；减少对化石燃料依赖的新绿色技术；美国与其几个合作伙伴合作加强以反击更强大的中国；以及到目前为止大国竞争还没有演变成战争这一简单事实。

怎样才能避免失序的未来？一个简短的清单将包括广泛的新冠疫苗接种和对未来变种有效的新疫苗；大大减少化石燃料的使用并减缓气候变化的技术或外交新突破；提升欧洲安全的乌克兰问题政治解决方案和防止伊朗成为核大国甚至近核国家的结果；美中关系能够设置底线以管理竞争和避免冲突；以及一个设法充分修复民主、从而有能力关注世界大事的美国。

与往常一样，无论好坏，没有什么是不可避免的。不过，很明显，趋势不会自行改善。扭转局面需要创新、外交和集体意志。不幸的是，后两者供应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