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心博弈

剑桥——

下个月,是曾经备受尊敬的美国投行——雷曼兄弟银行倒闭一周年纪念。雷曼的垮台标志着一场人类自1930年大萧条以来从未经受过的全球性衰退和金融危机的开始。一年过去了,在全球政界花费了数万亿美元的公款和进行了无数次的研究之后,我们是否吸取了正确的教训呢?我看未必。

来自政界一致的压倒性的舆论认为,当时只要政府能帮雷曼兄弟一把,那么事情的危害程度就能减小到金融界一个小小的饱嗝,而不是心脏病。无论是著名的投资人或是政治领袖,都宣称在当今世界这么一个超互联的经济环境中,不能够放任像雷曼兄弟这样的大型金融机构就这么破产。无论它自身的管理有多么差劲(实质上,雷曼已经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完全依赖美国房产泡沫的一个房产持有公司),一个大型金融机构的债权人们都应该得到偿付。否则,现行金融系统的信心将被削弱,而混乱也将来临。

在顿悟到金融结构无论如何不能再发生改变之后,全球政府一个接一个地要求各个银行(以及整个东欧)构建庞大的金融安全网,当然,是使用纳税人的美元。

不幸的是,在雷曼兄弟事件上这习惯性的后知后觉只是个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它只是在大体上表示,无论美国(和其他许多国家)的房产泡沫有多大,信贷漏洞有多深,全球金融体系有多复杂,我们都能自己走出困境。所以,如果解决了雷曼问题,继续原来的老路,从中国的能源需求中获利,那么任何糟糕的事都不会发生。

事实是,全球债务和资产价格的失衡在近年逐渐累积,并且已经达到了没有什么简单的办法可以解决的这种失衡的程度。早在雷曼出事以前,许多预示着一场深刻金融危机行即将到来的迹象就在美国显现,像卡门·莱因哈特和我合著,即将出版的书 《时代变迁:800年的金融蠢事》 中编写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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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段不长的时间内房价翻番,打消了所有美国消费者存款的意愿。那些决策者们,包括美联储在内,让2000年以来的“涨价聚会”开得太久了。被利润所蒙蔽的银行业和保险业把自己的贷杠调得比天都要高。投行的运转方式更是连它们自己的经理和董事们都无法完全理解。

出错的不只是雷曼兄弟。整个金融系统都没有对必然破裂的房价和信贷泡沫做好准备。于是整个金融体系不得不接受援助或是进行改革。同时,根本没有可行的政治或法律方案可以让一套能使整个金融界全身而退的救援方案得到执行。所以,作为本次事件的催化剂——大型银行或投行的倒闭就变得无可避免了。

让雷曼倒闭的问题并非出在观念上,而是出在执行上。政府应该在雷曼处理它复杂的衍生品账本时积极介入,尽管这将意味着需要创造性的法律解释或是政府正促进一个治理金融体系的新法规得诞生。一夜之间做好这些事被公认是不可能,但之前就有过许多警报了。雷曼事件的6个月之前就可以看出全球信贷市场趋冷,欧美在那时也显现了衰退的早期迹象。但是各机构却仍未做准备。

那么,现在的解决方案是什么呢?政府谈到会去监管金融部门,却担心动摇到投资者信心。虽然承认需要吸收房价泡沫破裂的后果,但却没有谁敢站出来承认这将导致之后数年内的消费增长缓慢。

虽然对中美贸易关系的重新平衡人们已经达到共识,但如何来变却鲜有人提及。我们的领导人和决策者打心底里觉得旧体系虽然弊端不少,但比我们现在能想到的其他办法都要好得多,而且只要重拾信心就能解决一切问题,至少能在他们在任时是这样。

雷曼事件真正的教训应该是全球金融体系需要在根本上改革监管和治理方式。现行的金融安全网政策也许在短期内可行,但最终会导致政府债务的急剧膨胀和无法维持,尤其是在美国和欧洲。

亚洲也许在近期愿意帮助西方,但不可能永远如此。最终亚洲能通过深化自己的债务市场找到一个在某种程度上的代替方案。在几年内,西方政府将不得不大幅度提高税率,提高通胀率,部分违约债务,或者是采取这三者的某种组合方式。虽然这很痛苦,却远比在现在开始破坏经济基本面来得好。一直以来,重拾信心都作用重大。但最根本的是全球金融体系需要得到系统的监管和治理,这样的体系才值得我们去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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